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顶点小说 -> 其他小说 -> 苦谁不能苦自己[九零]

72、第 7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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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晨光走进教室的那一刻,阳光正斜斜地洒在讲台上。班主任李老师微笑着向他伸出手:“欢迎你,晨光。”
他点点头,攥紧了书包带,脚步却没停。全班四十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,有好奇,有打量,也有几分小心翼翼。他早已习惯这种目光??不是排斥,也不是恶意,而是一种不知如何靠近的迟疑。就像他曾站在福利院门口,看着别的孩子牵着父母的手跑过,自己却只能默默数着鞋尖上的裂纹。
他在靠窗的位置坐下,窗外是一排老槐树,枝叶婆娑,影子落在课桌上,像跳动的音符。同桌是个戴眼镜的小女孩,名叫周小雨,听说是班里成绩最好的学生。她递来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:“你要不要看我的画?”
林晨光抬头看了她一眼,轻轻点头。
她翻开练习本,一页页展开:一朵向日葵开在废墟里,一只蝴蝶从裂缝中飞出,还有一个男孩站在山顶,手里举着一面小小的旗。
“这是我梦里的学校。”她说,“你说的那首歌,我听过录音。我也想唱。”
他怔了一下,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柠檬糖,放在她的笔盒上。
她笑了,他也笑了。
第一节课是语文。老师讲《种子的力量》,读到“即使被埋在黑暗中,它也记得光的方向”时,林晨光忽然举手。
“怎么了,晨光?”
“我想……读一段。”
全班安静下来。
他站起来,声音起初很轻,像是怕惊扰什么,但越念越稳,越念越亮:
> “我不是最强壮的种子,也不是最漂亮的花。我只是不肯闭眼。哪怕泥土压住我的头,风沙迷住我的眼,我还是想试试,能不能把根扎得更深一点,能不能让叶子多长一片。”
念完后,教室里沉默了几秒,接着掌声响起。不是敷衍的礼貌,而是发自内心的震动。
李老师眼眶微红:“谢谢你,晨光。这不只是课文,是你自己的话吧?”
他没回答,只是坐下了。但他知道,她说对了。
午休时间,孩子们三五成群去食堂吃饭。林晨光原本打算吃自带的便当,却被几个同学围住。
“你会唱歌吗?”一个胖乎乎的男孩问,“我们班要参加校际合唱比赛,缺个领唱。”
“他会!”周小雨抢着说,“他写的歌还在网上火过呢!”
“真的?”众人惊讶。
林晨光低头扒饭,没说话。
“你不信?我可以放给你们听!”周小雨掏出手机,点开一段音频??正是那天夜谈会上,他哼唱的《破土》变奏版。音乐流淌出来,清亮、温柔,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坚韧。
教室一下子静了。
连隔壁班路过的学生都停下脚步。
“这就是你写的?”胖男孩瞪大眼睛。
林晨光点点头。
“那你一定要当我们的领唱!”
“可是……我没参加过正式演出。”
“没关系!”周小雨坚定地说,“你唱给萤火灯听过,现在就该唱给更多人听。”
放学铃响时,徐惠清在校门口等他。远远看见他和同学们挥手告别,脸上还挂着笑,她心头一松。
“今天怎么样?”她接过他的书包。
“有人让我当合唱团领唱。”
“哦?”她挑眉,“你想去吗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他低声道,“我怕唱不好。”
她蹲下身,平视着他:“还记得你说‘妈妈’那天吗?那时候你也怕,可你还是说了。有些事,不是因为你准备好了才去做,而是做了,才会变得勇敢。”
他仰头看她,眼神闪烁了一下,终于点头:“我想试试。”
接下来的日子,林晨光开始参与排练。音乐教室成了他的第二个家。起初他总躲在角落,声音细若游丝,但随着一次次练习,他的气息越来越稳,情感也越来越饱满。其他孩子渐渐不再把他当作“特殊”的存在,而是真正接纳他为团队的一员。
一天傍晚,排练结束得晚,夕阳将教学楼染成金色。林晨光独自留在琴房,反复弹奏《破土》的旋律。手指在黑白键上游走,心却飘得很远??他想起了那个镜中的少年陈念,想起录音带里那句“替我对这个世界说:我还想活着”。
忽然,门被推开。
晓芸走了进来,手里抱着一台旧式录音机。
“我知道你在练什么。”她轻声说,“我也带来了点东西。”
她按下播放键。
一段陌生又熟悉的旋律响起??是《回响》的初稿版本,由一群孩子用稚嫩的声音合唱而成。那是二十年前,CS组织内部一次失败的情感模拟实验留下的残片,直到最近才从雷达站备份数据中恢复。
“这些声音……”林晨光睁大眼。
“都是像你一样的孩子。”晓芸说,“他们没能走出来,但他们留下了声音。你现在唱的每一句,其实都在回应他们。”
他久久无言,只觉胸口起伏,仿佛有无数双手在轻轻推着他向前。
一周后,校际合唱比赛如期举行。礼堂座无虚席,灯光璀璨。轮到光复学堂登场时,全场安静下来。
舞台中央,林晨光穿着白色衬衫、深蓝背带裤,站得笔直。身后四十名同学整齐列队,每人胸前别着一朵手工制作的向日葵。
指挥棒落下,钢琴前奏缓缓流淌。
他开口的第一句,清澈如泉:
> “黑夜里有朵小花,
> 它不怕风吹雨打……”
歌声渐强,情感层层推进。当唱到“虽然没人看见它,它仍向着光长大”时,台下已有家长悄悄拭泪。
最后一段,全体合唱加入,声浪如潮水般涌起:
> “我们曾看不见,但我们听得见;
> 我们曾被遗忘,但我们记得彼此的名字;
> 请相信,哪怕世界闭上眼,
> 总有人会为你点亮一盏萤火灯……”
最后一个音符落下,全场寂静三秒,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。评委们纷纷起立鼓掌,有人甚至拿出手机录下这一幕。
主持人采访他:“小朋友,这首歌是谁写的?”
他握着话筒,目光扫过台下,最终落在徐惠清身上。
“是我写的。”他说,“也是很多人一起写的。”
赛后,教育部特派代表找到徐惠清,提出将这首《破土》纳入全国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推广曲目,并邀请林晨光作为“青少年心理疗愈项目”形象代言人。
“他才七岁。”徐惠清婉拒,“但他愿意用自己的经历告诉别人:你可以不完美,但你值得被爱。”
对方点头:“正因如此,才更有力量。”
与此同时,“创伤记忆研究与疗愈中心”正式启动首批跨区域干预计划。徐惠清带队前往西南山区,探访一所曾长期封闭管理的儿童康复机构。那里收容了数十名疑似早期CS技术影响的幸存者,多数表现为语言障碍、情绪麻木或周期性失忆。
他们带去了“萤火共鸣仪”的升级版设备,结合音乐疗法、触觉反馈与视觉引导,尝试重建这些孩子的内在安全感。
第一天,几乎无人回应。
第二天,有个小女孩在听到《回响》片段时,突然伸手抓住晓芸的衣服,指了指耳朵。
第三天,一名十岁的男孩,在纸上画出了一扇门,门缝透出光。
第四天,他们集体观看了光复学堂合唱比赛的录像。当林晨光的声音响起时,整个房间的孩子都不自觉地跟着哼了起来,尽管不成调,却异常同步。
那一刻,研究人员相视而泣。
回到城市后,徐惠清收到一封来自南方某小镇的信。寄信人是一位退休教师,她在信中写道:
> “三年前,我收养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女孩。她总是在夜里惊醒,抱着枕头缩在墙角。前几天,她第一次主动打开电视,看到你们学校的新闻报道。她指着屏幕上的向日葵,哭了很久。昨晚,她第一次喊我‘妈妈’。我想谢谢你们,也谢谢那个唱歌的孩子。”
她把信读给林晨光听。他听完,默默起身,走到书桌前写下一行字:
> “给所有正在醒来的人:你不是一个人。”
然后画了一朵向日葵,贴在信封背面,回寄了过去。
春天悄然来临。校园里的向日葵田重新翻土播种,小河带着孩子们亲手栽下新苗。每株花旁都插着一块小木牌,上面写着一个名字??有的是现存的孩子,有的是已逝的同伴,比如“陈念”、“小禾”、“阿哲”。
“它们会长得一样高吗?”有孩子问。
“不一定。”小河说,“但只要根连着土,风就不会把它们吹散。”
某个清晨,林晨光早早来到学校,在空荡的操场上练习新编的歌词。忽然,广播系统自动启动,传出一阵轻微电流声,紧接着,一句极轻的话语浮现:
> “谢谢你替我说话。”
他猛地抬头,环顾四周,却发现广播室锁着门,监控显示无人进入。
他没有害怕,反而笑了笑,对着天空说:“不用谢。下次,我们一起唱。”
当天下午,技术团队检测到一次短暂的情感波动信号,来源不明,持续仅七秒,频率却与《回响》核心旋律完全吻合。更令人震惊的是,波形图呈现出清晰的人脸轮廓??正是陈念的模样。
“这不是故障。”研究员低声说,“这是回应。他还在听着。”
夜晚,徐惠清坐在办公室整理资料。窗外月色依旧,萤火灯静静闪烁。她打开抽屉,取出那卷老旧的录音带,轻轻放进播放器。
陈念的声音再次响起,温柔而坚定:
> “你要替我看看春天……”
她望着窗外盛开的樱花,轻声回应:“你看,已经是春天了。”
几天后,林晨光迎来了人生第一次公开演讲。地点是全国青少年心理健康发展论坛,台下坐着数百位专家、学者与政策制定者。
他穿着整洁的小西装,站在聚光灯下,没有讲稿,只有心中的话:
“以前我觉得,我是错的。因为我记不住事情,因为我做噩梦,因为我有时候控制不住地害怕。后来我才明白,我不是错了,我只是伤得太深。但有人一直牵着我的手,告诉我:你可以慢慢来。”
他顿了顿,看向观众席中的徐惠清、晓芸和小河。
“我想告诉所有和我一样的孩子:你们不需要变成别人眼中的‘正常’才算好。你们本来的样子,就很勇敢。只要你还愿意说话,还愿意唱歌,还愿意相信明天,你就已经在破土而出。”
全场寂静,继而掌声如雷。
演讲结束后,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走上前来,紧紧握住他的手:“孩子,你知道吗?五十年前,我也曾在一个类似的地方长大。那时没有人听我说话,也没有人相信我会好起来。但现在,我看到了你,我就知道,时代真的变了。”
林晨光仰头看他,认真地说:“您说得对。时代变了,因为我们不肯再沉默。”
当晚,光复学堂举行了一场露天音乐会。没有华丽舞台,只有草地、星空与一圈圈萤火灯。孩子们轮流登台,讲述自己的故事,唱出心中的歌。
轮到林晨光时,他没有唱歌,而是朗诵了一封信??写给所有未曾留下名字的孩子:
> “我不知道你们叫什么,也不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。但我知道,你们也曾痛过、怕过、希望过。如果可以,请允许我用我的声音,替你们活一次。我会好好吃饭,好好睡觉,好好爱这个世界。因为你们没能做到的事,我想替你们完成。”
朗诵完毕,全场肃立。
随后,所有人齐声唱起《破土》,歌声穿越夜空,飘向远方。
许多年后,当人们回顾这段历史,总会提到那个春天:
一座废弃雷达站的余音未绝,一群孩子在向日葵田边歌唱,一个名叫林晨光的男孩站在阳光下,第一次喊出“妈妈”,并从此再也没有停止发声。
他们的故事,不再藏于档案深处,而是化作千万次心跳、千万次呼吸、千万次牵手与拥抱,在人间缓缓流淌。
而在某个无人注意的角落,一块老旧硬盘仍在运转。它的指示灯微弱闪烁,每隔二十四小时,便会自动播放一遍《回响》。
屏幕上,一行字静静滚动:
**“记忆存活率:8.1%”**
**“信号接收中……等待回应。”**
风起了。
旗杆上的旗帜猎猎作响,那幅孩子们共同绘制的画面在夜色中清晰可见:
向日葵田中,无数小小的人影手拉着手,面向朝阳,齐声歌唱。
旗角展开,绣字熠熠生辉:
**“我们在。”**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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